说起来,启功也是天潢贵胄。他的先祖弘昼,是雍正第四子乾隆的弟弟,只比乾隆弘历晚生了一个时辰。但启功可一点不想沾皇族的光,他独创“启”姓,字元白,要在第一张白纸上画最新最美的图画,做堂堂正正的始祖。他在自己的书画、著作、文章和书信中,从未用过“爱新觉罗”的姓氏。有人与他书信,題“爱新觉罗·启功收”,他只是微微一笑,不当回事。后来这种信件多了,他就明确标明“查无此人,请退回”。靠自己本领挣来的身份、头衔,像北京师范大学教授、中国文史馆馆长、书画家和文物鉴定家,启功是认可的,但不会举着这些招牌到处招摇撞骗。启功这辈子最感恩的人是陈垣先生。他曾经很动情地回忆说:“我从21岁起得识陈垣先生,直到他去世,受陈老师教导,经历近四十年。”为报此恩,耄耋之年的启功伏案三年,呕心沥血创作了上百幅书画作品,在陈垣先生诞辰110周年之际,以在香港义卖所得的一百六十三万元人民币设立了“北京师范大学励耘奖学助学基金”。基金以“励耘”命名,来自老校长陈垣生前的诗作:“老夫也是农家子,书屋于今号励耘。”这位励耘主人,当年任辅仁大学校长,有人把启功推荐给他,他安排启功去教辅仁大学附中一年级语文。结果分管附中的教育学院院长发现启功连中学文凭都没有,就把他给辞退了。陈垣知道这件事后,又把启功召回辅仁,让他在美术系当了一名助教。他相信师从贾羲民、溥心畲、齐白石的启功,既有绘画知识,又有绘画能力,完全胜任这个工作。结果又没想到,分管美术系的还是之前那位院长,于是启功再次失去了工作。几个月后,陈校长第三次召回启功,让他在辅仁大学继续执教。建国后,全国高校院系调整,辅仁大学并入北京师范大学。1957年,在校长陈垣主持下,评议新增教授人选,启功在会上获得全票通过。但正教授的帽子没戴几天,就被右派帽子替代了,还被降级为副教授。启功在运动中既没有鸣,也没有放,却被莫名其妙地划成了“右派分子”。夫人听说后,百思不得其解,问启功:“他们怎么会让你当这个‘右派’呢?”其实启功也不知道。他安慰老伴说:“咱们也谈不上冤枉,咱们是封建余孽。你想,资产阶级都要革咱们的命,更不用说要革资产阶级命的无产阶级了。现在革命要抓一部分右派,不抓咱们抓谁呢?咱们能成‘左派’吗?既然不是‘左派’,可不就是‘右派’吗?”因为启功实在没有什么不当言论,戴了两年的右派帽子后,就被摘掉了。之后好歹过了几年平静日子,文革又来了。北师大中文系的红卫兵跑到启功家质问他:“有什么‘封资修’?”启功回答说:“没有‘资’,也没有‘修’,只有‘封’。”红卫兵喝道:“那好,就给你封了吧!”说着就给启功的东西贴上了封条。1978年,启功66岁时,妻子、母亲和恩师已经先后离他而去,回想半世纪过来的艰辛岁月,启功悲痛之余写下了一篇《自撰墓志铭》:“中学生,副教授。博不精,专不透。名虽扬,实不够。高不成,低不就。瘫趋左,派曾右。面微圆,皮欠厚。妻已亡,并无后。丧犹新,病照旧。六十六,非不寿。八宝山,渐相凑。计平生,谥曰陋。身与名,一齐臭。”此后,启功以这种旷达、潇洒的胸怀,淡泊宁静的心态,独自面对生老病死、名利荣辱。启功戏称自己的书法是“大字报体”。文革期间,启功作为审查对象,不得不为造反派抄写大字报,从早到晚,成年累月,结果他用免费的纸张和墨水,练就了一手漂亮的启功体。那段时期,启功长期借住在北京一处非常简陋的平房里,面积大约20平米左右,没有暖气设备,冬冷夏热。1982年,才搬到北京师范大学舍“浮光掠影楼”,但房间依旧很小,设备依旧简陋,屋里常有大小老鼠旁若无人地东奔西走。启功有神经衰弱,经常整夜失眠,睡不着。每当夜深人静,躺在床上辗转不能入睡时,老鼠就在屋棚上又叫又跑,自由自在来回戏闹,倒觉得有了伴儿,忘掉了寂寞。为感谢这些老鼠,启功会经常买些花生米喂它们,这些老鼠也通人性,它们不咬启功的书籍和衣物。改革开放后,启功声名鹊起,如日中天,但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啥人物,经常自嘲、自贬,低调、低调、再低调。1999年,启功被任命为中央文史馆馆长,人家告诉他这是“部级”,启功赶忙打岔说:“不急,我不急,真不急!”有一回,央视专栏《东方之子》想采访启功,称他们采访的对象都是知名专家、学者、社会精英。启功一听,太吓人了,当场回绝说:“我不够你们的档次,我最多是个东方之孙。”启功被邀请外出讲学,经常有主持人说:“下面请启老做指示。”启功通常会接过话茬说:“指示不敢当,因为我的祖先在东北,是满族,历史上通称‘胡人’,所以在下所讲,全是不折不扣的‘胡说’。”启功书法声名日隆、一字千金后,一些相识的或不相识的“引车卖浆者流”,送报的、开电梯的、查水电表的、清扫街道卫生的,都纷纷找到启功求字。启功总是笑脸相迎,分文不取,童叟无欺,有求必应。机关、学校、商店、旅游景点、大小单位求启功题字的人纷至沓来,也大都能载“字”以归。启功有时也风趣地笑话说:“我最爱题的还是饭店、饭馆,总可以借机吃它一顿两顿。”到后来,启功体风行天下,“就差公厕没找我题字了”,启功说。某日,启功晚饭后到小店闲逛,看到挂有他的两幅字,上面还标有价钱,50元一幅。启功眼睛不好,看不清,便问服务员姑娘,这一幅多少钱,答曰:“50元!”那年头,50元是一个月工资。小姑娘双目斜视,没好气地说:“买不起,就别在这里添乱了。”启功来到潘家园,看到许多署有他名号的书法作品,没有一件是他写的。但他还是一一认真翻检,随行的人劝他:“别看了,没一张是真的。”潘家园有一家文物店出售启功的书法赝品,标价不高。有买家问店家:“是真的吗?”店家说:“真的能卖这个价吗?”有人告知启功后,他来到这家铺子,一件一件看过,有人问:“启先生,这是您写的吗?”启功笑着说:“比我写得好。”过了一会儿又改口说:“是我写的。”众人不解,启功解释说:“人家用我的名字写字,一是看得起我,二是一定有困难缺钱,他要是找我借钱,我不是也得借给他吗?”西泠印社在赵朴初逝世后,公推启功担任社长,启功先生就把中国书协主席的职务辞了。某年印社举行例会,启功与新任中国书协领导共同与会。会上先生发言,自然屡屡提及“西泠”如何如何,不料那位书协领导竟然不认识“泠”字,在一旁好心地为启功先生纠错:“是‘西冷’呀。”有一次,一个自称气功大师的人,发功给启功治病。在离先生十几步的地方张开手掌问:“有感觉吗?”先生摇摇头说:“没有。”他往前走了几步,又问:“这回呢?”先生还是说没有。他又走前几步,先生还是说没有感觉。最后他把手按着启老的膝盖问:“这回呢?”先生说:“有感觉了。”一位画商到启功家叩门拜访,想得到老先生一件墨宝。但此商人声誉不佳,启功久有耳闻,便走近廊前,打开灯后,隔着门问商人:“你来做什么?”启功先生贴近门窗,将身体不同方向展示给对方看,然后说:“看完了,请回吧!”一位空军高级将领派秘书前来求字,秘书开门见山摆明来头,说明背景,以不容商量的口吻提出要求。启功正儿八经地问那秘书:“我要不写,你们会不会派飞机来炸我?”有一位特型演员,说我专演毛主席,打电话烦请启功给写几个字。启功没答应,说这个是假毛主席,我不写。有人前来求字,一进门非常客气地对启功说:久闻先生大名,请先生给我单位某某领导,我的局长,我的上司写张字,哪怕一个字也好。启功听后反问道:某某是你的领导、你的局长?来者便称是的是的。启功说:那好,是你的领导,你自己写。启功一生无儿无女,妻子去世后,他一直过着孤独而清苦的生活。每年的清明节,他都坚持去墓地“带”妻子回家。他对身边的亲属说:“要是我走了,就把我与宝琛合葬在一起。我们来生还要做夫妻。”“学为人师,行为世范”,是启功为北师大拟的校训。启功一生,无愧于这八个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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盼君,君不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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命